杜甫於上元二年(761)春曾一度到新津,寫了《游修覺寺》,第二次即寫了這首《後游》。此詩前四句回應往日之游而寫今日之游,後四句寫觀景減愁之感。全篇景象鮮明,理趣盎然。“寺憶曾游處,橋憐再渡時。”寺和橋都是曾游之地,再游時對橋和寺都更生愛憐之情。兩句採取倒裝句式,將賓詞的“寺”和“橋”提到動詞謂語“憶”與“憐”前,突出遊覽的處所,將對景物的深厚感情和盤托出,點出後游在感情上的深進。“江山如有待,花柳自無私。”自從上次遊覽之後,美好的江山好象也在那兒“憶”著我,“等待”著我的再游;花也綻笑臉,柳也扭柔腰,無私地奉獻著自己的一切,歡迎我再度登臨。頭兩句從寫詩人對“寺”、“橋”有情,這兩句轉入寫此地山水草木也都對詩人有情,真可謂人有意,物有情。細味這兩句詩,是很有含蘊的,它透露了詩人對世態炎涼的感慨。弦外之音是大自然是有情的、無私的,而人世間卻是無情的、偏私的。正如清人薛雪說“花柳自無私”,“下一‘自’字,便覺其寄身離亂感時傷事之情,掬出紙上”(《一瓢詩話》)。“野潤煙光薄,沙暄日色遲。”在概敘了江山花柳之情後,又具體描繪晨景和晚景兩幅畫面,清早薄如輕紗的晨曦,滋潤著大地,原野象浸透了酥油;傍晚滯留大地的餘暉,遲遲不退,沙地閃閃發光。這兩句表明了時間推移,詩人從早到暮在此,可見流連之久,又從側面說明了景色之美。“潤字從薄字看出,暄字從遲字看出,寫景極細。”(《杜詩鏡詮》引張上若評)“客愁全為減,舍此復何之?”全詩以感慨作結。看了如此美好的景色,在外作客的愁悶完全減消了,除了這兒還要往哪兒去呢?表面看來好象仍是讚美這兒風景絕佳,其實,這正是詩人心中有愁難解,強作豁達之語。杜甫流落西南山水間,中原未定,干戈不止,山河破碎,民生多艱,滿腔愁憤,無由排解,只好終日徜徉于山水之間,所以減愁兩字是以喜寫悲,益增其哀。這首詩寫得表面豁達,實則沉鬱,只是以頓挫委曲之態出之。正因為如此,感人更深。詩採用散文句式,而極為平順自然。這一種創新,對後世尤其是宋代詩人的影響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