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自宋以來,不少正統詞論家指責柳永的俗詞,因為這些“淫冶謳歌之曲”不合封建社會道德和正統文人的審美趣味,所以歷代詞選很少收錄這類詞。其實只要不具藝術偏見,仔細研讀柳永俗詞便不難發現,它是很有思想意義和藝術水平的。正如這首《駐馬聽》,它是柳永詞中專寫男女別離相思的一篇,通篇既不寫景,也不敘事,完全擺脫了即景傳情和因物興感的俗套,採用直言的方式來抒情。全詞寫得直率明快、真情洋溢、深摯感人。整首詞採用線型的結構,按照情節的順序從頭寫起,層次清晰。上片純屬憶舊。“鳳枕鸞帷”三句是寫詞人沉溺於往日甜蜜愛情生活的回憶里。這段幸福的生活雖只有“二三載”,在整個人生旅程中是短暫的,卻因兩心相照,“如魚似水”般的和諧而令人難忘。“良天好景”三句承上而來,寫出了詞人為留住這份戀情而小心盡意的情態,一“良”一“好”,寫出了相聚時光的美好;一“深”一“多”,寫出了自己對妻子的愛戀情深。“奈何伊”三句轉而寫女子的性情和驕縱,這又是緊承上一層意思而來,正因為詞人的“盡意依隨”,才使得妻子放縱恣肆,撒嬌任性,有時簡直無法忍受。接下來,“無事孜煎”三句,重筆渲染相戀雙方時時因瑣事而生糾葛,但終因情意綿綿不忍分離。“怎忍”二字寫出了詞人依依不捨的情態,”分離“二字又為下片寫離別後相思之情做鋪墊。這一串直言不諱的回憶,平中見奇,層次井然,章法分合有序,給人以曳生姿的美感。詞的下片轉而傷今。“而今漸行漸遠”二句,緊承上片而意脈不斷,一個“而今”便將全詞由憶舊轉為傷今。“遠”字加大了空間與情感的距離,三個“漸”字,以細膩的筆觸極為準確地變現了詞人漸行漸遠,愈加難以抑制對所愛的相思之情,“雖悔難追”則寫出了懊悔輕別而又已然分別的矛盾和無奈。這兩句雖只有十二字,卻交代了詞人此刻的處境、心情,含蘊深厚。根據這種情形,即使寄去訊息,終究也是白費。分別的雙方固然可以飛雁傳書,但接下來詞人卻否定了這種做法,“漫寄消寄息,終久奚為”,分別用了“漫”、“奚為”等詞,委婉地道出了唯有相聚方能解相思之苦。“訊息”兩字分用,是一種修辭方法。“也擬重論繾綣”承接上句,直寫自己有意和妻子複合,已不再似前句那般委婉。“爭奈翻覆思維”寫詞人反覆思考,“爭奈”錶轉折,“翻覆思維”為下文作鋪墊,說明詞人接下來的話並不是隨後一說,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縱再會,只恐恩情,難似當時”,這幾句喪氣話,表面看來有點煞風景,但實際是一個久經憂患者對人情世故的清醒認識,是情感和哲理的巧妙結合。柳永的這首詞在寫法上頗具特色,同是思慕愛人,“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國風·秦風·蒹葭》)是含蓄的寫法,“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國風·周南·關雎》)是直露的寫法。柳永的這首詞就是“輾轉反側”式的,而且更加賦化,更加直露,更加一覽無遺。寫盡了他對所愛的種種相思。他和前人寫男子思戀反托女子口吻,且要藉助高遠意象,如李白《玉階怨》“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不同,也和同時代的詞人,只是點到為止,隨即便藉助深邃的景語宕開,如晏殊《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不同,他只以自己的口吻直露地抒情,一泄無餘,一吐為快。
賞析二
這首《駐馬聽》是柳永詞中專寫男女別骨相思的一篇。它通篇既不寫景 ,也不敘事 ,完全擺脫了即景傳情和因物興感的俗套,完全採用直言的方式來抒情 ,是一首典型的“ 俗詞”。歷來因不合封建社會道德和正統文人的審美趣味而被稱之為“淫冶謳歌之曲”。其實這首詞寫得直率明快、真情洋溢、深摯感人,具有很高的思想意義和藝術水準。這首詞採用線型的結構,按照情節的順序從頭寫起,層次清晰。上片純屬憶舊。“鳳枕鸞帷”是寫抒情女主人公沉溺在對往日甜蜜愛情生活的回憶里。這段幸福的生活雖只有“二三載”,在整個人生旅程中是短暫的,卻因兩心相照,“如魚似水”般的和諧而令人難忘 。但他們的情感不是對等的,她委曲求全,百般遷就,“無非盡意依隨”。委曲求全的結果並未癒合、反而加深了他們情感的裂痕 ,責任不在女方。“奈何伊,恣性靈、忒煞些兒”,“性靈”,俗語的意思是指性子或個性;“忒煞”,即太過份了。他們的破裂純由男子的任性而引起,對他已無可奈何,最後分離也是情勢發展的必然。接下來女主人公訴說分離後的苦悶情緒:“無事孜煎 ,萬回千度 ,怎忍分離。”“孜煎”,俗語 ,憂慮、思念之意 ,如柳詞《法曲獻仙音》:“記取盟言,少孜煎,剩好將息。”每當她閒著無事之時,將往事反覆考慮,仍免不了對離人的眷戀,情感上難以割捨。這一串直言不諱的回憶,平中見奇,層次井然,章法分合有序,給人以搖曳生姿的美感。下片重在傷今,著重寫女主人公被遺棄後的複雜心理。而今離人已經“漸行漸遠”,加大了空間與情感的距離 ,“雖悔難追”。似乎當初若再委曲一些、再容忍一些,還是可以挽留住的,而今距離愈遠,縱然後悔也無濟於事了 。根據這種情形 ,即使寄去訊息,終究也是白費。“訊息”兩字分用,是一種修辭方法。她也打算過同他再繼續那一段愛情生活,“重論繾綣”。無奈她經過“翻覆思維”,從現實狀況下得出的預感 ,經過分離的痛苦和被棄後的冷靜思考,她已認識到情感是不能勉強的 ,縱使可能重續舊歡,恩情也不似當時的“如魚似水相知”那樣融洽了。這幾句喪氣話,表面看來有點煞風景,但實際是一個久經憂患者對人情世故的清醒認識,是情感和哲理的巧妙結合。柳永的這首俗詞與他的同類作品相比,頗有獨特之處。首先,這首詞塑造的一個是溫柔多情而非大膽潑辣的市民女子。她既有對愛情的熱烈追求,又有冷靜理智的思索 ,反映了市民女子性格的多面性 。另外,這首詞情真語真,表現得法。詞人能夠深人物內心設身處地去體會,他不寫棄婦的悲哀可憐,卻是多層次地揭示人物的思維過程,成功展示了她的內心境界。這是一首不可多得的言情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