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這是一首寫景的小,描寫春遊滁州西澗賞景和晚潮帶雨的野渡所見。首二句寫春景、愛幽草而輕黃鸝,以喻樂守節,而嫉高媚;後二句寫帶雨春潮之急,和水急舟橫的景象,蘊含一種不在其位,不得其用的無可奈何之憂傷。全詩表露了恬淡的胸襟和憂傷之情懷。詩寫暮春景物。“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是說:詩人獨喜愛澗邊生長的幽草,上有黃鶯在樹陰深處啼鳴。這是清麗的色彩與動聽的音樂交織成的幽雅景致。暮春之際,群芳已過,詩人閒行至澗,但見一片青草萋萋。這裡幽草,深樹,透出境界的幽冷,雖然不及百花嫵媚嬌艷,但它們那青翠欲滴的身姿,那自甘寂寞、不肯趨時悅人的風標,與作者好靜的性格相契,自然而然地贏得了詩人的喜愛。這裡,“獨憐”二字,感情色彩至為濃郁,是詩人別有會心的感受。它表露了作者閒適恬淡的心境王安石有“綠陰幽草勝花時”之句,寫初夏之景,與此同一立意。首句,寫靜;次句,則寫動。鶯啼婉囀,在樹叢深處間關滑動。鶯啼似乎打破了剛才的沉寂和悠閒,其實在詩人靜謚的心田盪起更深一層漣漪。次句前頭著一“上”字,不僅僅是寫客觀景物的時空轉移,重要的是寫出了詩人隨緣自適、怡然自得的開朗和豁達。接下來兩句側重寫荒津野渡之景。景物雖異,但仍然循此情愫作展衍:“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這兩句是說:到傍晚時分,春潮上漲,春雨淅瀝,西澗水勢頓見湍急。郊野渡口,本來就荒涼冷漠,此刻愈發難覓人蹤。只有空舟隨波縱橫。“春潮”與“雨”之間用“帶”字,好像雨是隨著潮水而來,把本不相屬的兩種事物緊緊連在了一起,而且用一“急”字寫出了潮和雨的動態。結尾句。用“無人”一說明渡口的‘“野”。二句詩所描繪的情境,未免有些荒涼,但用一“自”字,卻體現著悠閒和自得韋應物為詩好用“自”字,“自”字皆可釋為“自在”“自然”之意,含有“自我欣賞”、“自我憐愛”的意蘊。“野渡”句當作如是解。舍此,便與一二句相悖謬了。這兩句以飛轉流動之勢,襯托閒淡寧靜之景,可謂詩中有畫,景中寓情。這首詩中有無寄託,所託何意,歷來爭論不休。舊注以為這首詩有政治寄託,說是寫“君子在下,小人在上之象”,蘊含一種不在其位,不得其用的無可奈何之憂傷,但過於穿鑿附會,難以自圓其說。有人認為“此偶賦西澗之景,不必有所託意”。實則詩中流露的情緒若隱若顯,開篇幽草、黃鶯並提時,詩人用“獨憐”的字眼,寓意顯然,表露出詩人安貧守節,不高居媚時的胸襟,後兩句在水急舟橫的悠閒景象中,蘊含著一種不在位、不得其用的無奈、憂慮、悲傷的情懷。詩人以情寫景,借景述意,寫自己喜愛和不喜愛的景物,說自己合意和不合意的事情,而胸襟恬淡,情懷憂傷,便自然地流露出來。 這首詩表達作者對生活的熱愛。
賞析二
此詞寫於宋孝宗淳熙九年(1182 年),作者被主和派彈劾落職閒居帶湖之初。詞題“盟鷗 ”,是活用《列子·黃帝》狎鷗鳥不驚的典故,指與鷗鳥約盟為友,永在水國雲鄉一起棲隱之意,但讀細自品味會發現另有所抒。上闋以首句中“甚愛”二字統攝。次句用“千丈翠奩開”之比喻,盛讚帶湖景色之勝,說明“甚愛”原因。放眼千丈寬闊的湖水,宛如打開翠綠色的鏡匣一樣,一片晶瑩清澈。面對如此美景,難怪“先生杖屨無事,一日走千回 ”了 。這是用誇張寫法來說明“甚愛”程度,句格同杜詩“一日上樹能千回 ”:閒居無事,拄杖納屨,徜徉湖畔,竟一日而千回。下面寫因愛湖之“甚 ”,而及湖中之鳥,欲與這結盟為友——這是用的擬人法 。“凡我”三句,是寫對眼前鷗鳥之願:希望既結盟好之後,就應常來常往,不要再相猜疑了。這裡“莫相”之“相”,雖然關係雙方,但實際只表詞人絕無害鳥之心,望鷗鷺盡情棲游,無須擔驚。《左傳·僖公九年》有這樣記載:“齊盟於蔡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於好 。’”詞里這幾句格式,當為《左傳》辭句套用,純是散文句法。“白鶴”二句,是寫對眼前鷗鳥之囑:托其試將白鶴也一起邀來 。由愛所見之鷗鷺,而兼及未見之白鶴,其“愛”更進一層。以上極寫帶湖之美及對帶湖之愛,固然表露了詞人擺脫了官場爾虞我詐的煩惱和明槍暗箭的驚恐以後心情之寧靜,但在這寧靜之中又透露出幾分孤寂與無聊。試想,一個“壯歲旌旗擁萬夫”(作者《鷓鴣天》中語)的沙場將帥,竟然落得終日與鷗鳥為伍,其心境之淒涼,可想而知。妙在詞中表面上卻與“愁”字無涉 ,全用輕鬆之筆 ,這大概就是詞人後來所說的“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醜奴兒》)的手法吧?如此表達、意境更深一層。過片緊承上闋遐想。作者一片赤誠,欲與鷗鳥結盟為友,然而鷗鳥如何呢?破青萍、排翠藻,立蒼苔:它們立於水邊蒼苔之上,時而撥動浮萍,時而排開綠藻,對詞人的美意不理不睬。其意何在?從下句“窺魚笑汝痴計”中可以看出。原來他們“立蒼苔”,“為有求魚心,不是戀湖水 ”①,與詞人“同居而異夢”。專心“ 窺魚 ,伺機而啄在詞人看來,只是一種“痴計 ”,對此,他當然只能付之一“笑”了。這“笑”,既是對鷗鳥“何時忘卻營營”的諷笑,也是嘆自己竟無與無友 。“多情卻被無情惱”的苦笑。看來,鷗鳥亦並非詞人知已,並不懂得詞人離開官場之後此時的情懷,所以他悵然發出了“不解舉吾懷”之嘆。盟友縱在身旁,孤寂之心依舊,無人能釋分毫。可見,詞人所舉之杯,哪裡能為永結盟好作賀,只能澆胸中塊壘罷了。雖然人們常說“舉杯澆愁愁更愁 ”,但詞人並沒有被愁所壓倒。廢沼荒丘疇昔,明月清風此夜”,他從自己新居的今昔變化中,似乎悟出了社會滄桑和個人沉浮的哲理——“人世幾歡哀 ”。詞人本是心情鬱悶,卻故作看破紅塵、世態炎良。變得益發曠達開朗,因而對隱居之所帶湖也更加喜愛了 。“東岸綠陰少,楊柳更須栽 。”要作久居長棲之計了。詞到此處完篇,對開首恰成回應。如果說上闋旨意全在不寫之中寫出,那么下闋則就是在委婉之中抒發了。然而其語愈緩,其愈切,感情愈發強烈,較上闋又進一層。天地之大,知已何在?孑然一身,情何以堪!雖有帶湖美景,但縱是盟鷗,也不解已意,作者心緒可知了。可見,這首詞表面是寫優遊之趣,閒適之情;分明是抒被迫隱居 、不能用世的落寞之嘆,孤憤之慨。清代劉熙載《藝概·詞曲概》雲 :“詞之妙莫妙於以不言言之,非不言也,寄言也 。”細玩稼軒此作,確有“不言言之”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