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建康史帥致道席上賦》是一首作於史致道宴席、並表示歌頌史致道之意的贈人詞,但卻不與一股的應酬讚美、缺乏主旨的詞相同。詞人以飽酣的筆墨,充沛的熱情,向當時駐守建康的軍事行政氏官史正志表達詞人的讚頌之情,並通過這一情感的表達,展露詞人力主抗金復土的政治懷抱。詞寫得豪邁而深沉,在主旨廣、基調上、筆法亡和結構上,都與《水調歌頭·千里涯窪種》相近似,但又能顯示獨特的神采,體現出”復”中的“不復”。此詞採用神奇的神話傳說和眾多的典故,賦予作品以光怪陸離的奇幻性,和情感內容的密度與深度。詞的上闋,詞人以奇情異想的筆調,歌頌史氏的高才獨出、志向奇壯。詞一上來,就以莊子在《逍遙遊》中所構造的那隻“背若泰山,冀若垂天之雲”的神奇鵬鳥來比擬史氏。這就不僅寫出了史氏的超群才性,而且使全詞籠罩在雄奇放逸的浪漫主義的抒情氛圍里。一句“笑人世、蒼然無物”,寫得峭拔警邁,足見史氏的非凡才華和懷抱,以及詞人對史氏的推重。接下去,順承上文,寫這隻訕笑人世蒼茫的大鵬,飛回天宮深處,像高山一樣,收翅仁立在玉階天門之上。這一對莊子的大鵬形象所作的延伸,不僅顯不出詞人的非凡想像力,也表明詞人這一時期對於“天宮”實即朝廷的深加留意。而且,因為這裡的大鵬和“九重”、“五階”之類都是採用了暗喻的修辭手法,若從大鵬所造這一形象的內涵上來看,大鵬更是點明了被任命為行宮留守和江防前線的軍事長官的史氏,在天子心目中的重要地位。運用大鵬的形象作比擬之後,詞人再次運用女蝸補天的神話,賦予史氏以補天之神的奇持形象。這個形象,應該是大鵬與女蝸的嫁接。這並不是忘乎所以的肉麻吹捧,而是趨近詞人的抗金目標的必然興會。它實際上是希望抗戰派得到重用,可以收復中原故土,“補”好宋朝已經缺了西北的“半邊天”。這是詞人此時心恆系之的熱血之念,所有的飛騰幻想。奇情壯采,都因為這樣的懷抱而變得沉甸甸地,富有很深的思想意義。上閣最後一大句,在語氣上還承接著上文,“且歸來”是對“又還向九重”、志在補天的鵬鳥的轉寫,但是在境界上,卻由神話轉入現實,寫史氏充任江防前線的長官,使萬里長江波瀾不驚,江南形勢得以安定。其中“談笑”一詞。極寫史氏護江的舉重若輕,暗示著其才能,比維護長江安寧所需要的更大。在這裡的語氣中,還帶著前文借用神話時的豪逸味道。詞的下闋,才始著墨於題中的宴席描寫,但並不渲染其熱鬧與豪華,這在結構和用墨卜,都與《水調歌頭·千里渥窪種》略異。其用意在寫史氏不僅有上文所寫的“補天”才能,還是個文採風流的“文章伯”。“合縷”一詞,是為詞人對史氏文才的推許作映證。當然,這樣的推許,實際上是受到天子手諭史正志表示嘉許的信息激發出的。接韻一個“看”字,就寫出了孝宗手諭即“日邊訊息”給史正志帶來的人閣希望,和詞人對於這一訊息的同樣重視。詞人在《千秋歲》一詞中,曾說過史正志“從今儘是中書考”這樣的話,與這裡意思相同,而此處表達得則更委婉。“料想”一韻,不寫其今日欣喜之情,反而寫史致道日後入朝為相、主持政事以後,還會對今日秦淮河上的游賞戀戀於懷,寫其於位高校重之時的平常心和風流態,這就深得措意深隱之妙,寫出了大人物的情懷儒雅而風流。結韻更是曲筆傳倩,既然史氏入朝主政後依然懷念秦淮河上的清游雅集。詞人對鐘山山水的感情是如此親厚,自然今日就要與鐘山相約,相約成為老朋友了。那么在鐘山秦淮邊結識的同僚,也是詞人的老朋友。詞人真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了。贈人之作能寫到如此境界,將詞人的理想抱負與熱情充實在其中,使詞中不僅有人,而且有“我”;而又以既豪邁且深隱的風格出之,使讀者得到更多面的美感體驗,即使不談它在語言上的五色迷離,苫峭奇拔,此詞也已堪稱宋代同類詞作中的上品。值得指出的是,史正志的政治態度比較依違,並不與堅決主戰的詞人完全一致,史正志不僅早年想投靠炙手可熱的秦檜集團,甚至還為排擠主戰派領袖張浚而奔忙,但是,這樣的隱情,詞人是無法深察的。詞人把史正志當成一個主張抗金的同志來歌頌,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