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此詞一起三句,以對句寫景,月明雲淡,景色可嘉。然而一句抒情,“春事誰主?”問得突兀,實以傷心人別有懷抱,何堪對此。接著再寫臨安宮苑,湖堤天氣,寒暖適宜,但卻何匆匆乃爾,實悲嘆春之易逝,國已淪亡。三接復以對句寫香陌華燈之熱鬧美麗,一結又“長是懶攜手去”。心情可知,痛何如之!上片最後“誰知”二句,在斷煙禁夜氣氛中,“滿城似愁風雨”。這裡是以景物作比喻。臨安已淪陷,元朝統治者在彼發布命令,宰割人民,哪能不使人悲憤。這一句如似重槌,發人猛省。下片首段三句與上片末句,似斷實連,但卻展開了對往事的回憶。“宣和舊日”,實指北宋。“臨安南渡”,杭州變作汴州。“芳景猶自如故”,一總南北宋之繁華景象。又寓有不堪回首之嘆。國事如此,是從大處著墨,而又繫結合易安的身世來抒寫的。因為李清照的《永遇樂》曾寫“中州盛日”的情況,但南奔後,是“而今憔悴”。是如詞序所云“又托之易安自喻”。“緗帙”下三句,記述易安南奔時書籍喪失,三五月明時感懷,寫下很多“淒悽慘慘戚戚”的詞,真是悽苦之至。“江南”下三句,再申述亂離流落之苦,用杜甫有安史亂中寄家鄜州的故事。無路可走,無家可歸,苦情自不待言,而卻以“此苦又誰知否?”反語出之,情更深痛,筆勢陡起。一結“空相對、殘釭無寐,滿村社鼓。”極寫一己之悲與他人之樂,和李清照的詞是遙相承應,更有無可奈何之嘆,哀惋無窮。全詞每小段都是先景後情,情景交織,疏密相間。兩片末尾,均是大力鋪寫當時情景,是景中有情,情中有景。上片以此來勾起下片,下片末尾以景抒情,給人以無限回味。
賞析二
此詞抒發了作者眷念故國故都的情懷。寫於宋德宗景炎三年,即帝昺祥光元年。此時臨安已淪陷,南宋政權也瀕臨滅亡,這首詞是作者在旅途中寫成。“璧月初晴,黛雲遠淡,春事誰主?”起首用景語渲染氣氛,並點明詞中景物所處的時日,著重之處在於“春事誰主”這個主題。“璧月”,有“滿月如璧”句(宋何偃《月賦》),月如玉璧之潔白、晶瑩、圓滿,以璧玉詠元宵之月,極為生動傳神;月明則雲淡,天青雲色一體難分,故曰“黛雲”,鍊字亦考究。這些都是元宵節時常見的景象,也是春夜裡惹人愛憐的事物。但如今誰是這美好春天事物的主人呢?發此一問 ,字字千鈞直截了當地楔入詞的主題 ;緊接著“禁苑嬌寒,湖堤倦暖,前度遽如許!”從“禁苑”、“湖堤”二詞看,可知寫的是南宋都城臨安;從“前度”(源出劉禹錫“前度劉郎今又來”之典)一詞看,可判斷詞人在故都淪亡後還重來過。“嬌寒”、“倦暖”,詞人主觀感受的寫照;似乎“禁苑”、“湖堤”在詞人看來都只覺有嬌弱、倦乏之感。“遽如許”三字,好像從詞人心底噴涌而出,字字璣珠,表示了事態變化之速,詞人每想到此便心情異常沉重,從字裡行間可見詞人自哀痛之情。寫到這裡,詞人突然宕開一筆,追憶起都城臨安往昔的繁華 :“香塵暗陌 ,華燈明晝,長是懶攜手去。”此處描繪出昔日上元之繁華,如今卻總是懶於與友人攜手同游。“誰知道,斷煙禁夜,滿城似愁風雨 !”誰料今日上元 ,元軍宵禁 ,想游也不可得。“風雨 ”兩字前加一“愁”字表明擔心其夕有風雨,尚未即有風雨也 ;再加“似”字,則竟是本無風雨,而燈夕卻冷落不堪,是由於人事所致。今非昔比,主題進一步得到深化。接下去 ,又敘起李清照當年情事:“宣和舊日,臨安南渡,芳景猶自如故。緗帙流離,風鬟三五,能賦詞最苦。”寫李清照南渡後,常憶起宣和年間的汴京舊事,每生物是人非,家國不在的感慨。她因國破、家亡、夫死而倦於梳妝,即使是逢元宵節,也是“風鬟霜鬢 ,怕見夜間出去”,只能以哀愁的小詞自慰,這是人間最苦之事。劉辰翁時而寫李清照,時而寫自己,時而又敘起李清照當年。作者詞中用清照身份、情事、心緒說明的正是他自己,“賦詞最苦”,一語雙綰,二人皆然。詞的結尾,劉辰翁又寫到自己:“江南無路,州今夜,此苦又誰知否?空相對,殘釭無寐,滿村社鼓。”當時 ,抗元戰爭仍在江南一帶進行,詞人家在廬陵,欲歸不得。他懷念家中的親人,不免要像杜甫身陷長安時那樣低吟“今夜州月,閨中只獨看”一類詩句,以抒鬱悶之情,但不知親人們是否知道?詞人無法入睡 ,只好對著殘燈發愁,此時滿村傳來社祭的鼓聲。元宵夜之社鼓,是農村於新春祈求豐年舉行的常例儀式。感慨良多!作者可以說是辛派詞中的佼佼者。在這首詞中作者融匯了種種複雜的感情,筆鋒達間,情感真切,因此可以稱之為宋詞有力量的殿後之作。雖當時有人劉辰翁過份讚美,但總起來講作者仍不失為一名宋詞的佼佼者。